宁波市公安局清明雨

我喜欢旅行，在祖国的山山水水留下行走的印记，《葡萄架下的相约》一书是最好的见证。有一次游历是这本书不曾记录的，但一直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。

这次难忘的游历，从黄河流经的城市兰州开始。

年7月的一天，来自长江尾的我和坤儿，在黄河母亲温柔慈祥目光的注视下，懵懵懂懂地投入她宽大的怀抱。当时，母子俩从黄河母亲塑像出发，在河边寻寻觅觅，看有没有船可以坐。

我们在杭州的古运河里坐船观赏两岸的风景；在贵州镇远古城的夜船上，被舞阳河两岸吊脚楼的华灯闪烁惊艳到，但在黄河的码头上居然没有发现船的影子，只看到一只只用羊皮或牛皮制作而成的筏子立在岸上。

“请问这个能坐人吗？多少钱坐一次？”我带着疑问走到售票口。

“当然可以坐啊，以前黄河上没有桥的时候，全靠羊皮筏子载人载物啊。80元一人，从码头到中山桥再折回。”售票员是个四十出头的清秀女子，说话挺和气的。

五分钟以后，我们在一个老稍公的帮助下坐上羊皮伐子，老稍公在前，坤儿居中，我在后，以便保持平衡。说起平衡，是有“前车之鉴”的。年夏天，我和坤儿在贵州镇远高过河坐皮阀艇玩漂流。我一登船，船就翘了起来，我们母子俩双双落水，囧状百出，就是因为体重相差悬殊，没搞好平衡。现如今坐在这低矮的羊皮伐子，我心里多少有点惴惴的。

看着眼前流淌着的母亲河，亲切渐渐替代不安。这是一条流淌了亿万年的北方大河，桀骜不驯；这是一条野性和温柔交织的大河，浩浩荡荡；这是一条历史悠久滋养着华夏民族的大河，川流不息。

正当我浮想联翩的时候，岸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喊声：“等一下，等一下，把我也带带走吧。”我连忙让稍公调转方向回去接她。这名新加入我们羊皮伐子漂流队的女队员叫小桂，三十七八岁的年纪，来自上海。小桂戴着白色的宽边鸭舌帽，眉目清秀，暗红色的救生衣里裹着白色短袖T恤，从蓝色牛仔热裤露出两条白皙的大长腿。她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，胸前挂着一个单反相机，一看就是个经常走南闯北的女人。

小桂也是前一天晚上到兰州的，从上海坐火车22个小时。她孩子去加拿大参加夏令营，她逮空去甘南玩，兰州是第一站。她说她年已经玩过大西北，也去过西藏，经常一个人旅行。同样是母亲，我打心眼羡慕眼前这个上海女人的自由自在，不过我和坤儿已经遵循多年以来的暑期的亲子游习惯，这样的出游方式更让我心安。坤儿小时候，我抱着他出行，现在他已经成为我的好帮手和好朋友。

我们边聊天边在黄河上晃荡着，到河中心风浪突然大起来。羊皮伐子左一下，右一下，剧烈地摇晃起来。我的心跟着颤抖起来，感觉手机随时都会被颠到黄河里去。所以我连忙把手机交给坤儿，两只手死死抓住筏子的边沿。我是旱鸭子，特别怕水，小桂和坤儿依旧淡定自若、有说有笑的。好在没颠簸几下，我们就驶过激流区，老梢公哼着小调：“兰州拉面吉祥葫芦哎，羊皮筏子喲赛军舰哟…..”

羊皮伐子靠近中山桥的时候，小桂俨然是导游。她说中山铁桥的夜景很美，可以从桥边爬上白塔山，看到兰州城全景。我们在黄河上走马观花，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感到新鲜和好奇，和日常的生活截然不同。旅行让我们生活在别处，活出两个不同的世界。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回程，快艇把我们4人连同羊皮筏子一起拉回。听说这羊皮筏子最多可以坐10人。

带着颤抖的心上岸，我的脑子里还在回味“羊皮筏子赛军舰”这句话。念念不忘，必有回响，我居然在黄河母亲塑像下一站甘肃省博物馆找到答案。我买了华夏文明之源丛书的《黄河水车.羊皮伐子》，书里清楚地记录羊皮筏子产生、制作还有一些发生的和羊皮筏子相关的历史事件。

羊皮筏子的源流由来已久，汉唐史书都有记载。它作为黄河上游的运输工具，不仅承载先民们顺应自然、巧用水资源的大智慧，更是农耕文明逐步发展的实物见证。自古至今，兰州附近的畜牧业发达，加之陆上地形复杂，交通不便，所以沿革已久且方便快捷的牛、羊皮长途水运，无疑成为不二选择。

如果不看书，我都无法想像这个小小的羊皮筏子居然在抗战时期立下汗马功劳，传出“羊皮筏子赛军舰”的佳话。又一次印证：只有行走和读书一起，才能完成理想的人文之旅。

年，由于日机炸断四川省的多条公路，许多陪都重庆的急需的战略物资汽油运不进去，政府非常着急。于是兰州的一批筏子客应邀，用50只羊皮胎编成羊皮筏子运输汽油，从广元开始到重庆，长达多公里。他们克服对巴山蜀水地形的陌生，小心翼翼地搏击风浪，首次试载5大桶汽油告捷，后来玉门油矿局组成更大的航运队，运送6吨汽油，从年开始航运。这种闻所未闻的战时运输名噪一时，从此有了“羊皮筏子赛军舰”的传说。

据说，当年慈禧太后被八国联军攻陷北京，携光绪皇帝一路仓皇出逃时，羊皮筏子还是慈禧太后的水上銮驾呢。当然这是野史，没有考证的必要，只是如此一说而已。

羊皮筏子除了水运的功能，还承担着邮政和传报汛情等功能。

在兰州一天，羊皮筏子成为让我最感兴趣的事物。特别了解到它的前身今世，我为黄河两岸人民因地制宜、战天斗地的精神折服。如果下次还去兰州，我一定还要去坐羊皮筏子，到更大的风浪中去感受当年筏子客的艰辛和勇敢。

“丝绸之路三千年，华夏文明八千年。”一踏上兰州这块母亲河流过的热土，我觉得自己特渺小无知,但因为在黄河上多了坐羊皮伐子的体验，感到满心欢喜。至于那些有关羊皮筏子的故事,更是无意的收获。

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都是接收器，对接触过的世界的万物必定有自己的感触。越反应，越记录，越生活过。旅行是对身心的良性刺激，避免同质化的生活让人类的感官变得麻木不仁。我们虽然无法延长生命的长度，但可以通过行走来拓展生命的宽度，用文字来抵抗岁月的遗忘。

浙江丰国律师事务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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