撰文:彼得·芬恩、彼特拉·库维

翻译:贾令仪、贾文渊

《东方历史评论》

年5月,一位意大利出版商的书探乘列车前往莫斯科郊外,拜访伟大的俄国诗人鲍里斯?帕斯捷尔纳克。他离开时带走了帕斯捷尔纳克首部小说的原始书稿,以及作者托付的一句话:“这是《日瓦戈医生》,愿这本书流传全世界。”帕斯捷尔纳克相信,自己的小说不可能在苏联出版,因为官方认为此书攻击年革命,是一株无可救药的毒草。

从意大利开始,《日瓦戈医生》多种语言的译本在世界各国出版,广为流传;与此同时,帕斯捷尔纳克则在苏联国内遭遇了疾风骤雨般的舆论抨击。这部巨著及其跌拓的出版历程也引起了中央情报局的注意。后者秘密印刷了一批俄文版《日瓦戈医生》,偷运进苏联。《日瓦戈医生》被卷入冷战双方意识形态斗争的漩涡,这成为该书非凡经历的一部分。

时过境迁,这段不同寻常的轶事,终于在半个世纪之后,由《当图书成为武器》(北京大学出版社,年1月出版)的两位作者发掘整理,公之于世。以下文字摘自该书第八章。

“我们在铁幕上撕开一个大洞。”

年1月初,《日瓦戈医生》俄文书稿以两个微缩胶卷的形式送到了美国中央情报局华盛顿总部。英国情报部门提供了这个偷拍的小说拷贝,却没有向美国同行透露是如何搞到手的。这部小说在中央情报局内部激起兴奋的波澜。弗兰克·威斯纳是中央情报局的秘密活动主管,为他准备的一份备忘录中,描述《日瓦戈医生》是“斯大林死后出自苏联作者之手的最为异端的文学作品”。

“帕斯捷尔纳克在书中传递了人文主义信息,对苏联为共产主义制度牺牲个人的道德观念构成根本性挑战。作者提出,人人都有权享有个人生活,人不论其政治上是否忠诚或对国家做出的贡献大小,都理应受到尊重。”苏俄处处长约翰·莫里写道。“小说中并没有号召起义推翻当局的内容,但日瓦戈医生鼓吹的政治被动性从根本上属于异端邪说。帕斯捷尔纳克提出,对当局提出参与行动并从感情上投入官方运动的要求,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保持被动的力量胜过当局赞成的政治‘积极分子’。他甚至进一步大胆暗示,没有那些狂热分子,社会的运作会更好。”

莫里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。希特勒入侵苏联时,他曾在驻莫斯科大使馆担任大使的海军助理随员。“二战”期间,他在苏联摩尔曼斯克服役,根据《租借法案》,执行美国向苏联提供价值亿美元物资的行动。然而,莫里并不喜爱这个前同盟国。他赞同一种信念,认为要理解苏联的行动,最好通过棱镜回顾苏联的历史。他的一位官员说:“他认为,苏联政权是俄罗斯帝国的延续,并认为克格勃的根可以追溯到伊凡雷帝。”

中央情报局的苏俄处成员中有第一代或第二代俄裔美国人,其中很多人的家庭是从布尔什维克统治下逃离的。这个处的工作人员以豪饮伏特加高唱俄罗斯歌曲而闻名。一位20世纪50年代在这个处工作的官员回忆:“我们特别钟情的事儿是唱‘查罗卡’,这是一首集体饮酒歌,其中有大家的和声部‘佩杜达’(干杯)!”

美国和英国的情报部门向来认为,应当出版俄文版的《日瓦戈医生》,不过英国人“要求在美国以外出版”。这一建议确立为中央情报局的政策。他们认为,在美国出版俄文版图书比较容易让苏联抓住把柄做宣传,如果在欧洲一个小国家出版,就不易招致这种麻烦。此外,他们还担心,美国公然参与,会被莫斯科当局作为迫害帕斯捷尔纳克的口实。

小说的意大利文版面世不久后,中央情报局职员在一份内部备忘录中建议,《日瓦戈医生》“应当出版外国语种尽可能多的版本,在自由世界最大限度地发行,为之欢呼并考虑推荐作者得到诸如诺贝尔奖之类的荣誉”。虽然中央情报局希望帕斯捷尔纳克的小说能吸引全世界的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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